真实信阳信笔还原|信阳，那个曾经最“黑”的人

果实 · 发表于 2024-7-30 16:49:44

　　文/老荷踏波

　　回顾历史，是为了给今天的人们提供一些借鉴。即所谓以史为鉴。对比今天万家灯火辉煌，街区小桥流水人家，绿草如茵，灯火阑珊，大家在秀美如画的申城品尝美食，欣赏夜色，消夏避暑，与家人团聚，与朋友欢庆的祥和安宁；想起当年信阳市恶魔横行，小混混儿当道，打架斗殴，黑恶团伙猖獗的乌烟瘴气。感慨之余，不由想起一个人，这就是我当年在大河报用整版报道的一个题目为《恶魔的覆灭》的主角儿——王赖蛋。

　　2000年9月29日，这个当时是让信阳市民闻之色变的这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王赖蛋、杨八斤两大犯罪集团，被推上审判席，19名成员被判刑。其中，被告王顺民（诨名王赖蛋）等人被判处死刑，杨秀森（诨名杨八斤）等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。后来，随着几声枪响，恶魔被枪毙伏法。

　　此后，信阳市的治安和社会环境，迈进了一个相对平和宁静的时代。当然，后来还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层出不穷的各种涉黑涉恶违法犯罪。但因为国家雷霆出击，对涉黑涉恶犯罪零容忍严惩，露头儿就打，后来能够真正组成黑社会性质的这样的团伙儿，基本上不见了。所以，就短的历史时空而言，王赖蛋是新时期以来名头最响、作恶最多的“黑老大”。在那个时代，他是空前的“黑恶”；他被执行死刑之后，信阳市社会面上迎来了一个平相对平静祥和的环境——老百姓出门儿放心，企业家做生意安心。老城区的大人吓唬孩子，再也不说“再哭，王赖蛋来了”。

　　当年，为了让王赖蛋这群黑恶人员受到应有的惩罚，政法部门特别是一线警方，费了很多心思，也顶住了重重的压力，最后，终于用翔实、扎实的证据，把这拨人送上了正义的审判台。而这几个“黑恶”团伙，还有几条重要的漏网之鱼，警方办案人员担心这个“毒瘤儿”不能完全铲除；第二，怕他们卷土重来，报复打击办案人员和当时勇于揭露他们罪行的媒体。办案人员的担心不无道理，因为立案以来，一直有身份不一般的能人高人乃至官员在“关心”该案，巧妙或者直接干扰案件侦破，庇护相关涉案人员，企图为黑恶人员翻案。落网的首恶、从犯们，也试图抵赖自己的罪行，并猖獗放话，扬言报复。

　　正因如此，政法机关才联系了时为大河报首席记者的我，主动将他们的执法、侦破过程摊开在阳光底下，接受社会监督。而立之年的我，血气方刚，正义感爆棚，觉得自己就是仗剑（以笔为剑）天涯的文胆文侠。搞清楚全部案情后，我奋笔疾书，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。大河报也正如日中天的时候，惩恶扬善，铁肩担道，几天后的10月11日（2000年），一个整版的特别报道重磅推出。涉黑组织的恶行，震惊了善良的人们。多位遭受这些组织侵袭残虐的受害人，含泪哽咽，表达感激。

　　实际上，我也正在担忧。大河报在信阳一纸风行，《恶魔的覆灭》脍炙人口。我是唯一一个揭露这几股黑恶势力的记者。这个报道被全国大小媒体转发，影响巨大。很多人赞誉我的文笔，但也表达了担忧，提醒我注意安全。我们大河报驻站三门峡的记者，也刚刚因为揭批不良开发商，在半夜里被人袭击。报社领导也一再提醒我：注意安全，千万注意！我自己是个胆大不要命的粗心主儿，原本无所谓，大家的一片关爱，却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。

　　令我十分意外的是，就在司法机关要对王赖蛋等人执行死刑的前半月，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。打电话的人自称是王赖蛋的律师，受王赖蛋在狱中的委托，想和我见见面。

　　受王赖蛋委托？什么意思？要威胁我?!!我心里揣测着律师可能会说的话，脑子以每秒万转的速度运行着，搜索可以应对的言辞。

　　没想到的是，这个律师开门见山，直奔主题，说：王赖蛋认为自己有一些不白之冤，有很多隐情，现在，想通过媒体来伸张，通过媒体，来为自己洗刷，给社会一个交待。

　　挂了电话，我哈哈哈大笑三声。我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。我明白了：王赖蛋从心底里，彻底伏法了！他心中的魔鬼，被法律制服了，而他本人，也从践踏规则的野蛮人，变成了自愿接受人类文明规则的自然人。不管再恶、再黑、再狠的人，到了关键时刻，还是自觉不自觉地回归到法律这个轨道里面。面对决定他生死存亡的时刻，他对法律反而充满了期待，对于法律的公正公平，也充满期待——在他命运最后的时刻，他终于想起了法律，认同了法律。

　　而在这之前呢，法律在他面前，恐怕一片纸都不如；他的爱好喜恶和他个人的意志，就是他心里的法律，他和他罪恶团伙的规则！回顾一下报道里面的他们的罪行，就可见他们的猖狂——

　　1998年的5月14日，老浉河市场，一个店主一出门，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持枪逼上一辆面包车，遭一顿毒打后，被扔出了飞驰的车外，跌入河沟。

　　同年5月22日，7名歹徒手持4支猎枪，将浉河市场夜市吃饭的一男一女击伤。

　　此前一年，11月，一群5人组成的团伙，携带了两支猎枪、三把刺刀、一支左边手枪跑到广州，敲开了民营老板文某的办公室，带头的杨德军对着文老板的膝盖，开了3枪。另外几个人蜂拥而上，举刀对文某砍了180多刀，并砍断了文的脚筋、手筋，导致文某终身残废。

　　上面这些，只是检方控诉的一小部分罪行。凶徒，最后一查，都是王赖蛋团伙儿的马仔。这些血淋淋的脏活，马仔们落网之后，都说是受王赖蛋指使。在善良的民众意识中，这些镜头，都是在香港黑帮题材电影里才可能出现。但彼时，光天化化日之下，这帮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演绎出更恐怖的版本。这些黑恶团伙的凶残暴戾，可见一斑。

　　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，该团伙居然以“信阳市第二政府”自居！

　　他们为非作歹的时候，残害别人、谋财害命的时候，心里有没有想过法律呢？我当时很想问律师这个问题；更想知道，为什么当法律要对王赖蛋做出裁决的时候，他怎么又想起了法律。

　　因为时间太仓促，也或许因为王赖蛋和他的代理律师改变了主意，我和这个代理律师当时没能见面。这是一个大遗憾！后来我很想再补回这一课，和王赖蛋代理律师谈一谈，问问王赖蛋到底想找媒体替他说什么啊？他到底认为自己哪里委屈了？法律在哪方面没有对他公平公正对待？

　　可是随着几天后的一声枪响啊，正义的子弹结束了一颗邪恶的生命啊，那么他这个最后伏法认法的这个灵魂。我不知道，嗯，在不可想象的黄泉或者地狱里，作何感想？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，王赖蛋最后为什么认同了他曾蔑视的法律？这种认同，是真正发自内心，想借助法律的威力替自己证明清白，还是想最后再利用法律这个武器，为自己狡辩？

　　刚刚闭幕的三中全会，提出法治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保障，必须健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保障机制，维护社会公平公正，全面推进国家的全民各方面的工作法制化。法治的阳光，彻照现实，引领未来。

　　回想当年社会的各种乱象，对比今天的和平安宁，我们倍感法治建设的重要性。就大国而论，相比世界其他各地，我们国家对黑恶、毒品、枪支等管理更严格，对民众的保护也更有力。这是国家法治建设的成就，也是每一个老百姓幸福感的基础。

　　毕竟，对普罗大众而言，法治的公平，才是个人安全的底线，最起码的幸福。当年的王赖蛋，如果早一点认同了法律，遵守法律底线，也许，活到现在的他，也会和同龄的老人一样，携着老伴，牵着孙子孙女，在青年营地如茵的绿地上、浉河美丽的两岸，幸福地徜徉。

　　昨天，我的老师、著名教育家、文化名家、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王立群教授告诫我：如果没有法治，人就是最坏的动物，权力就是最大的灾难。

　　我狗尾续貂：如果没有法治，那就是鱼类没有水，草原没有牧羊犬，人类没有护体御寒的衣服……

　　（谨以此文，致敬当年打黑英雄唐国富、闫卫国、何晓伟及特案组全体成员，并深切怀念已故屈卫东先生）

　　信手拈来神笔

　　信实质朴文笔

　　风雷激荡时代

　　风流云散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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